第(2/3)页 “唉,你师叔最终没法拒绝那一刻。”岩石后垂下一道身影,“虽说她被雒灵所伤,但若不是那次际遇如此刻骨铭心,又哪里会这么容易中招。” “嗯。” “往事已成时空中的埃尘,多说无益。为师没多少时间了,你快去把你师妹找来,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特别是别惊动公刘。” “我知道。只是师叔的遗骸怎么办?” “等藐姑射来了,请他一并把我们送往昆仑吧。说到底我们也是师姐妹,有她陪我走完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程,彼此都少几分寂寞。” 姬庆节见有莘不破等平安归来,甚是欣慰。 不管是羿令符还是桑谷隽,似乎都还没有完全摆脱心幻大阵的影响,只有有莘不破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一见到姬庆节就叫嚣起来:“反攻!反攻!庆节兄,大反攻!” 姬庆节看看羿令符,看看桑谷隽,再看看燕其羽和雒灵,道:“不如先歇歇吧。羿兄和桑兄似乎都疲倦得很。” 羿令符没说话,桑谷隽强打精神,道:“我不要紧。” 有莘不破道:“不能等了。那个什么北狄祭师趁我去救雒灵逃了,但现在多半还没恢复过来。胡人少了她——还有那四个祭师,实力想必大挫,我们得乘胜追击!要等羿老大他们恢复过来,那大祭师多半又要摆弄什么阴谋。” 桑谷隽附和道:“有理。” 姬庆节依然持重:“但是始均厉……” 有莘不破道:“羿老大看样子没什么精神,就让他在这里坐镇。你、我和桑谷隽,还有……”他转头问燕其羽,“燕姑娘,你怎么样?” 从心幻大阵破灭之后,燕其羽便一直向陪伴在身边的川穹讲述姐弟俩诞生的经过和遇见有穷商队众人后发生的故事。这时候听有莘不破问起,她还没说话,川穹先摇头,道:“你们的事情,我们不想插手。” 有莘不破一听呆住了,燕其羽也是一怔。 桑谷隽道:“这毕竟关系到西北华族……” “可那关我们什么事呢?”川穹道,“在天山,姐姐和你们联手,只因为大家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但现在,始均厉对我们来说只是一路陌生人罢了。西北华族是你们的同胞,但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们不属于任何民族。我们仅仅是我们,两个被人造出来的人而已。我甚至连自己为什么懂得思考都不知道,连自己那点可怜的记忆从哪里来都不知道。” 有莘不破忍不住道:“但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或许是吧。”川穹道,“但还没有朋友到要帮你们杀人。是吧?” 这下不但有莘不破,连桑谷隽也懵了。羿令符却道:“不破,他说的没错。当初我们邀燕姑娘同行,双方并没有互相承诺什么。至于天山上的事情,彼此恩怨两清,各不拖欠。” “可是……”桑谷隽道,“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望向燕其羽,燕其羽却低着头没看他。 川穹道:“姐姐。我们还是回天山吧。这里人太多。我不大习惯。” 桑谷隽大是紧张,心里哪肯放他二人走,但挽留的话却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幸好听燕其羽小声道:“我……很累。想歇歇。”桑谷隽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有莘不破听出燕其羽有不舍之意,忙趁热打铁:“不如先回车城歇歇吧。在那大祭师的幻阵里面,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燕其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川穹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我陪你进城吧。” 有莘不破对雒灵道:“灵儿,你也先回去歇歇吧。” 雒灵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川穹叹息一声,道:“既然这样,大家一起走吧。” 看着三人一起消失的地方,有莘不破吐了吐舌头,说道:“燕其羽这弟弟长得好,本事也了得,就是有些不近人情。莫非我们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得罪了他,惹他生气了?” 刑天之尸 桑谷隽靠在羿令符的身边,有气无力地道:“羿老大,你真的那么累吗?咱们不去帮不破不要紧?那个北狄祭师……”想到在心幻大阵中的危险,他后怕得冷汗渗出。 羿令符低低地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那个北狄祭师,现在已经不足为惧了。” “为什么?” 羿令符道:“难道你没看出她已经在雒灵手下吃了大亏?我听说心宗的人最怕的就是心灵出现破绽,现在的她估计内心深处已经埋下了失败感,面对我们的时候,多半已经无法像之前那样发动心幻了。” 桑谷隽喜道:“若这样,那就不用担心了,有不破一人去,也足以横扫千军!” 羿令符低着头,看着从有莘不破那里借来的天心剑。刚才有莘不破问他要干什么,他没解释,有莘不破也就不再问了,很干脆地就借给了他。 “你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情。”羿令符说。 “什么事情?” “应龙!” 桑谷隽心中一凛,道:“不错……应龙……应龙……” “虽然北狄祭师被我们打败,但是应龙……只要始均厉一天还能召唤应龙之魄,那么我们就很难确保必胜。” 桑谷隽道:“像应龙这样的始祖神兽,不可能频繁召唤的,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就是赶在他恢复召唤能力之前动手围攻,将他置于死地!” “那也不算万全之策,如今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我们并不知道始均厉是否已经恢复,就算他还未恢复,我们也未必能够赶在他恢复之前围杀他。”羿令符道,“而且你别忘记,人在生死一瞬时通常能够爆发出超常的力量。如果在我们围杀始均厉的最后时刻他忽然将应龙召唤出来,那我们所谋划的一切不但功亏一篑,而且所有围攻他的人都可能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那怎么办?” 羿令符说道:“其实更踏实的做法,是寻到一种能够与应龙对抗的力量!” “与应龙对抗的力量?”桑谷隽沉吟道,“蚕祖并不以战斗见长,以我现在的功力就算勉强召唤出来只怕也未必能够抵御应龙,不破如果能召唤玄鸟……” “他的功力还不能确保召唤出玄鸟。”羿令符说,“如果依靠运气的话,那又太过冒险。” “这又不行,那又不行,那么……”桑谷隽笑道,“老大你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 羿令符轻弹天心剑,聆听着剑鸣,道:“刑天之尸!” “刑天之尸?”桑谷隽道,“你是说……常羊山?” “是。” “老大你想找出刑天,用来对付应龙?”桑谷隽忽然微微地兴奋起来,道,“炎帝手下的最强战神对战黄帝手下最强的神兽……那会是多么华丽的战争啊!不过……就算刑天现在还没死,老大你知道怎么找到刑天吗?” “刑天是不死国的人。”羿令符道,“不死之民,只要心不腐朽,人便不死。刑天是否还活着,就要看他对轩辕一系的愤怒是否已经平息。如果他心中的愤恨还未平伏,那么……” 羿令符举起天心剑,道,“这把剑,或许就是释放他怒火的钥匙。” “天心剑?”桑谷隽眼睛一亮,道,“天狼剑!” “对,这是刑天后裔的遗物。”羿令符说,“我有个预感,它会帮助我们找到刑天!” “如果羿老大你上次的猜测没错的话,刑天很可能就是被镇压在常羊山的山底。”桑谷隽道,“我这就潜入常羊山!看看刑天还在不在!” “你还是先休养一下吧。”羿令符道,“你带来的人,都通晓地行之术吧?就让他们先去打探,若他们寻不到痕迹,我们再去不迟。” 离魂梦 燕其羽抱膝而坐,突然听见北边杀伐之声大作。虽然隔得老远,仍能想象到前方战况之激烈。 “弟弟,你是不是很不喜欢他们?” “他们?” 燕其羽想了想,不提羿令符也不提桑谷隽,道:“有莘不破他们。” “我很喜欢他们啊。”川穹道,“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们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雒灵和有莘不破。我一见到雒灵,就好像遇见一个比我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至于有莘不破……”川穹出了一会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把我们牵扯住了。” 燕其羽奇道:“但你怎么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因为我害怕啊。” “害怕?” “嗯。”川穹说,“我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我好像感到,如果和他们走得太近,会被扯入一个没法掌控的未来。” “为什么?” 川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姐姐,我们还是回天山去吧。” “回天山?” “嗯。我虽然对天山没什么印象,但听你说起,应该是个空旷寂寞的地方吧。我想那或许更适合我们。” “就这样走?” “你还有什么牵挂不成?” 燕其羽几次想开口,终于没说什么话,只是道:“我有点累了,想歇一歇。” 川穹这一天第三次叹息:“好吧,姐姐。” 他走出了铜车,这时已是深夜,日间被袭扰的邰城已渐渐安宁下来。有穷商队在苍长老的整顿下秩序井然。为了防止突袭再次发生,经过宾主双方的协商,有穷商队把车城挡在城墙的缺口后边,成为邰城最前沿的防线。 川穹去“一品居”看望芈压,他正抱着驺吾呼呼大睡呢,心想雒灵多半也已经休息了,不好打扰,便独自一人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城墙上。他用玄空挪移术,来去无声无息,什么人也没惊动。偶尔有卫兵巡逻走过,因早被知会过川穹是“有穷商队的朋友”,又知道这群人特立独行,虽然友好,但怪癖特别多,所以也没来打扰他,反而因为他的存在而对这一带的安全更为放心。 融父山十二连峰大阵的方向时不时传来震动。川穹估测那距离,发生冲突的地方应该还在连峰大阵以北。“有莘不破他们真的在反攻。现在是夜里,居然也不肯停下来。” 然而对这场战争川穹并没有过深地陷入,他的思绪重新回到燕其羽身上:“姐姐割舍不下的,应该是他们中的某个男人吧。嗯,应该不是有莘不破……是桑谷隽,还是羿令符?” 一阵异样的风吹过,川穹警惕起来。虽然在沉思之中,他的触觉依然敏锐:“有异状。是那群胡人吗?他们居然还有余力来偷袭?” 更令川穹吃惊的,是他居然没发现对方的藏身之处! “一定在这个方向的。”川穹五指虚张,一伸手,一个无形的空间把身前方圆五十丈的空间给罩住了,“无论你用什么隐身法,也休想瞒得过我。” 他的手指缓缓收拢,那个普通人看不见的空间也慢慢收缩。尽管什么也没看见,但他对那个人存在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那个空间收缩、收缩、再收缩,收缩到方圆十丈的时候,川穹感到手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找到了!”他心里一喜。有个念头趁着他这一喜的情绪波动诱使他轻敌,这念头只干扰了川穹一弹指工夫,但在这一瞬间,川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 “糟糕。”他急忙收掌,却只抓到一根蚕丝,“居然让那人跑了。是谁呢?这么神出鬼没的。难道是那北狄的大祭师?嗯,有点像,对方就是扰乱了我的心神,才让我这个天罗地网出现了一点破绽。”他转身向城墙内部:“应该是进了有穷车城吧。好厉害,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惊动!我是要唤醒众人警惕,还是……”川穹考虑了一下,终于决定暂且不打草惊蛇。一阵空间扭曲之后,这个美少年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雒灵睡不着。 有莘不破来救她,一开始让她很高兴。“不过,他究竟是紧张我,还是紧张他的孩子?” 男人们在前方和强敌拼命,这个快做妈妈的女子却躲在她的小天地中胡思乱想,直到被一声呼唤惊起。 “师父?不,不是。师叔?不,难道是……师姐?” 一缕幽魂飘了进来,显现出一个丽人的幻象。 “师姐,真的是你!” “是我。”丽人微笑道,“小师妹,几年不见,你长这么大了。” “师姐……你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你这是……” “我用了离魂。”丽人道,“我的真身现在还在夏都王宫里呢。没办法,师父召唤得急,我那边又脱不开身,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除了一直困扰住自己的感情问题,再难有什么事情能引起雒灵心灵的起伏。但师姐妺(mo)喜的这句话仍让她产生了些许艳羡:“夏都离此千万里,师姐你居然能魂游至此……您的魂游物外已经完全练成了吗?” 妺喜微笑道:“哪有,要不是亏了这天蚕丝袍,我哪能跑这么远?只怕在半路上就魂飞魄散了。好了,闲话少说,师父召见,快和我去见她。” “哦。”雒灵道,“师父突然召见我们,是有重要事情吗?” 妺喜脸色端凝起来:“只怕……师父前往昆仑的日子快到了。” 雒灵惊道:“什么?这……” “这是喜事来着。”妺喜道,“虽然我们不知道灵魂渡过弱水之后,会达到什么样的境界,但师父既然已经决定弃世,想必已经窥破其中的奥妙了。” “嗯,”雒灵点头道,“但对还沉沦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来说,面对的却是和恩师永别。” “小师妹啊,这些以后再说吧。虽然有天蚕丝袍作为灵魂的凭借,但我也不能离开肉身太久。而且,师父好像和洞天派宗主藐姑射有个约会,我们得快点去和师父会合。” “是。”雒灵就要起身,妺喜忽然道:“等等,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在外面被一个小伙子挡了一阵子,好像是洞天派的传人。” “嗯,叫川穹。” “是朋友?” “不是很熟。”雒灵犹豫了一会,道,“不过我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应,也许因为彼此是四宗传人的缘故吧。” “那最好还是连他一起瞒过。小师妹,我去引开他,你从另一个方向出来,我们在那个什么融父山十二连峰大阵前边会合。” 雒灵想了想,道:“不,师姐,我们一块走吧。”说着她闭上了眼睛。妺喜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讶异地发现雒灵已经灵魂出窍。 雒灵听妺喜心声有异,问道:“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练成了魂游物外。” 两道幽魂飘出铜车松抱。守护在车外的阿三正在打盹。刚才铜车中的那一番对话,除了精通心语的高手,凡胎肉耳是听不见的。幽魂绕开了方才川穹守着的那段城墙,从另一个地方飘出城外。然而她们才刚刚越过城墙,川穹的身影便出现在城墙边上。 “这就是心宗的功夫吗?”川穹从藐姑射的那根头发中读到若干相关的知识,“虽然好像是无形无色无味的魂灵,但经过的时候还是会让空间产生一种微妙的波动。要不是这样,连我也发觉不到他们。”他抚摸了一下掌中的那根天蚕丝:“这东西真是个宝贝。竟然轻得像风,而且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颜色——甚至变成透明的。” 他把蚕丝收起,感应着两道幽魂在前方引起的空间失衡。 “再不追上去,就脱离我的感知范围了。要不要追呢?”川穹心里略一盘算,“嗯,去看看吧。虽然不一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用玄空挪移术慢慢地靠近妺喜和雒灵,但路上一直保持一定的距离。幽灵穿过融父山十二连峰大阵的时候显得更加谨慎,特地绕了个小弯,避开留守阵中的羿令符和桑谷隽。但川穹却没有这个顾虑。他一隐一现地直线追踪着,在大阵中和桑谷隽擦身而过。 这时,桑谷隽正在嘱咐左招财、右进宝,让他们潜入地底去寻找刑天的坟墓。忽然间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桑谷隽看着川穹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地方怔怔发呆。 “怎么了,世子?”左招财问。 “没什么。”川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桑谷隽的疑心,反正燕其羽这个弟弟向来就神出鬼没。引起桑谷隽疑心的是川穹身上藏着一缕让桑谷隽心碎的气息:“天蚕丝!大姐的天蚕丝!这次,应该不是幻觉!可为什么会出现在川穹身上呢?” “我要离开一下。”桑谷隽交代道,“你们这就去办事,如果有什么发现而我还没回来,就去向羿令符首领禀报。连峰大阵这边,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办点事。” “是有敌情吗?”左招财警惕起来。 “不是。”桑谷隽道,“只是我的一点私事。”在天蚕丝微弱的感应消失之前,桑谷隽沉入了地底。 这个子夜,竟然连山岳也不得安宁。 生死两徘徊 川穹一路跟着妺喜和雒灵的魂魄,来到这月色下的荒山。这里离心幻大阵的原址不远,阵法虽然破了,但残留的怨灵仍把周围渲染得鬼气森森。川穹不敢走近,远远望着月色下显现出来的三条幽影,心道:“这三个影子,看来都是离开肉身的魂灵。” 他走近一些,见那三个幽魂似乎在交谈着什么,自己却一句话也没听见。 “是心语吧。”川穹从头顶那根头发中读到了一些信息。突然,这根头发有些发热起来,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过。“唉,怎么回事?难道我是病了吗?”但他很快就知道不是。那根头发之所以发热,似乎是和什么东西产生了感应。川穹直觉地抬起头,望向天空:一阵熟悉的空间扭曲过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没有风托着祂(tā)[9],没有云载着祂,然而祂就这样凭空站在空中。这人来得这样突兀,却又让人感到祂和整个夜空和谐无比,仿佛祂已经和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这个人的出现,便和日出日落、月缺月圆之类的天象一样自然。 “藐姑射!”川穹从来没见过藐姑射,可他知道这人就是藐姑射。他呆呆地盯着天空看,突然想起了季丹洛明——那个威猛的男人,提起藐姑射的时候总是一副很复杂的神情。 “独苏儿,”藐姑射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那不像是人类的声音,甚至不像生灵的声音,而是像风声雨声一样的天籁,“可以走了吗?” “唉,你来得可真快。”这个声音却和藐姑射的截然不同。川穹觉得自己不是“听见”了这个声音,而是“想到”了这个声音。 藐姑射道:“我们约定的不就是此时此刻吗?” “嗯,没错。不过……你好不容易出来散心,就不去见见你徒弟?” 川穹暗中吃了一惊,空中藐姑射的声音也出现了些许起伏:“徒弟?” “嗯,洞内洞与世隔绝,你在那里没感应到还说的过去。但如今近在咫尺,难道……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察觉到那小子的存在吧?” “难道是在说我?”川穹才转过这个念头,眼前一花,藐姑射已站在自己面前。 “藐……藐姑射?”蓦地见到这素未谋面的“师父”,川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跟我来。”藐姑射说完这句话,一转身消失了。川穹犹豫了一会,终于也踏入了那片尚未消失的空间扭曲中。 “这就是洞天派。”雒灵望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了江离。在天山血池附近的那个小谷中,她和江离有过一次深谈。江离当时那个模模糊糊、还没成形的想法,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雒灵还是感应到了:“他大概是想集结四宗传人来改变命运之轮。不过……有用吗?” “灵儿,别家的事情,莫想太多了。” “是。” “为了你师叔,我们可已经耽搁了不少工夫。现在藐姑射被徒弟的事情绊住,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我们得趁他们回来之前把事情交代完。” “师父……你今晚就得走吗?” “嗯。为师已经在这个世界徘徊了太久,也累了。这么多年过去,连少年时候的恩怨情仇也看得淡了。但你们两个,仍然让我放心不下。” 妺喜道:“师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师妹的。” “嗯,你能这样想为师很高兴。但只怕将来未必能够如愿。喜儿,你应该知道灵儿那个情人的身份吧?” “听过,”妺喜道,“是成汤的孙子吧。” “不错。夏商之争势同水火,只怕到时候你们也会被卷进去。” 妺喜不说话,雒灵却道:“那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不管!” 妺喜忽然道:“师父,师叔曾说,我们心宗的女子到头来都没好收场,要么被心上人抛弃,要么被心上人杀死,要么就和心上人一起死——绝对逃不过这三种结局。真是这样吗?” 这句话就像一块石头投进雒灵的心井,把平静的井水都搅乱了。 “是的。如果说男人便是我们的一切,那我们心宗的女人可以说个个都没好下场。” 妺喜忍不住道:“难道就完全没有办法避免吗?” “有。有三种法子,第一个办法是避免遇上这样的男人。据说只要你不陷进去,就没事了。” “据说?” “嘿!没错,这仅仅是据说,因为从来没听过有哪一个师尊前辈未曾遇到令她心动的男人——这到底是我们这些女人的幸还是不幸?” 雒灵有些黯然,妺喜继续问道:“第二个法子呢?” “第二个法子就是背叛师门,抛弃心宗的立场和对灵魂长存的追求,据说也能避免这个劫数。” 妺喜怔住了,雒灵道:“师父,第三个办法是什么?” “第三个办法,就是重生。” “重生?” “嗯。如果他抛弃了你,你只要能重新振作,便是心灵的重生。如果他杀掉你,你只要能复活过来,便是命运的重生。” 妺喜道:“被他抛弃……那就算振作起来,这个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雒灵却沉吟下来,忽然又想起了在天山时与江离的那一番谈话,说道:“我们又不是血宗,死了便死了,哪里还有复活的希望?” “喜儿,灵儿,这些事情,师父也帮不了你们。不过,你们要收好小水之鉴。它能帮你们对付有莘羖留下来的虎魄。” 妺喜忍不住道:“师父,虎魄有那么可怕吗?” “可以说,那是你们的克星。你们的修为还没有像为师这样,达到能彻底舍弃肉身的地步。除非是在昆仑那时空混乱、灵气充塞的地方,否则灵魂离开肉身久了都会烟消云散。所以一旦遇上虎魄,我只怕你们仓促之间难以应付。唉,有莘羖,你临死还要留一个难题给我,真是冤孽!喜儿我还放心些,我担心的反而是灵儿。” “师父你放心吧,”妺喜道,“虎魄在桑谷隽手中,他要对付的也应该是我。不会犯到师妹身上去。” “虽说如此,但……哦,了不起。” 妺喜一怔:“了不起?” “嗯,这孩子真是了不起,居然藏得这么好。” 妺喜眉毛一挑,神察领域布开,便察觉到西南方的地底有人! “谁?” “是桑谷隽。”看着师姐追了过去,雒灵有些犹豫,“我要不要也过去看看呢?”她这句话问的不是师父,而是自己。 “灵儿,喜儿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管。” “可是,师姐毕竟是……” “你听我的,不要管。你师姐在夏都这么多年,阴谋诡计、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一颗心早已炼得刚硬无比,我不怕她会发生意外,但你对有莘不破的情感却始终处在失控的边缘。唉,虽然为师明知道你此刻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法帮你。” 两句话工夫,妺喜已掠了回来:“这小子好快,竟然让他给逃了。” “桑谷隽的事情,你们以后自己解决吧。现在师父把最后两件东西交给你们。第一是师父的‘心维’,他日可以用来开启昆仑之路。第二是‘灵幻’,展开之际能让你们幻化出为师的假象,哪怕遇上都雄魁或伊挚也能瞒个一时半会。无论是‘心维’还是‘灵幻’都只能用一次。‘灵幻’或可用来保命,而以‘心维’开启昆仑之路则是掌门的象征——你们姐妹俩各选一项吧。” 妺喜迟疑了一下,道:“妹妹先选。” 雒灵道:“姐姐为长,当做掌门。” 妺喜道:“妹妹你真的选‘灵幻’?”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担得起掌门的重担?” “既然如此,这‘心维’姐姐我就接下了。”在能勘破人心的师父面前,妺喜也不掩抑自己心中的满意,“师父,我们选好了。” “哦,喜儿继承‘心维’、灵儿继承‘灵幻’吗?唉,我原来以为会反过来的。” 妺喜目光闪动了一下:“师父是想让小师妹来继承师门大统?” “不是,为师只是想起那个预言罢了。” “预言?” “嗯。现在既然你们已经选择,我也不怕影响你们的选择。当初连山子、归藏子强看命运之轮时我也在场,我替你们姐妹俩问了。那命运之轮说,你们两个,维护师门者为师门所累,维护情人者为情人所累。为师门所累者与情人鸳梦难圆,为情人所累者对师门忠贞不远。” “忠贞不远?”妺喜道,“师父你是说……背叛师门吗?” “嗯,不过背叛就背叛,有什么要紧的?” 这句话说得两个徒弟都惊呆了。 “如果你们俩都能和心上人幸福圆满,那……那才是我最乐意看到的啊!至于心宗的存亡盛衰,乃至那代代相传的终极理念——要不要都无所谓。” “师父……”雒灵的眼睛竟然有些湿了。 “傻孩子,你怎么可以哭!记得,从今夜开始,再不许真的掉眼泪了!不要让人知道师父已经走了,这样都雄魁一干人等会对本门存三分忌惮。也不要再让别人看到你们脆弱的一面。女人太过坚强不一定是件好事,但我们在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孤弱,我们所爱的男人偏偏又总是这样的抢手,我们只能把我们的脆弱藏起来,要不然,怎么在虎狼成群的男人堆里活下来啊!” 其情何所始 “这是哪里?” “天上。” “天上?”川穹听到这个答案吃了一惊,向下望时,果然自己身处高空之中。夜色里隐约看到地面上沙尘滚滚,却是有莘不破和姬庆节正与始均厉斗得厉害。 川穹以前不是没有到过高空,但每次都是坐着姐姐的白羽所幻化的芭蕉叶,而不像此刻这样凌虚而立,脚下空荡荡一无所有。 “是怎么做到的?”川穹隐约感到藐姑射营造了某类空间,然而一时还想不通其中的奥妙。 藐姑射对川穹的询问一点回答的兴致都没有,只是默默看着川穹的头发。 “他怎么样了?” “他?”川穹随即想到藐姑射问的是谁了,“你是问季丹?” “除了他,这个世界还有谁值得我问起?” 两人相对沉默着。 藐姑射道:“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那……他是不是变了很多?” “变?”川穹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见过他一次啊,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藐姑射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傻傻的,愣愣的,嗯,身上有点臭。” “你们认识很久了?” “不久。”藐姑射说,“就像在昨天一样。” “昨天……” “是啊,昨天……师父要杀我,我躲了起来。不管我躲到哪里,师父总能找到我。后来炼把师父给拦住了,两人吵了起来……” 这几句话里川穹有好几个地方听不懂,他忍不住问道:“你师父为什么要杀你?炼又是谁?” 藐姑射停了停,道:“我师父为什么要杀我,我当时也不是很懂。炼……是给我头发的那个男人。” 川穹恍然大悟:“就是季丹的师父!” “对。”藐姑射道,“说到哪里了?哦,师父和炼打了起来,弄得天翻地覆,师父竟然动用了宇空……” “宇空!”川穹惊呼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惊呼,然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头顶那根头发却不自主地跳了跳。 藐姑射道:“你能发动宇空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