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血宗传人 在有莘不破到达之前,身在前方的苍长老已经替那个落难的年轻人检查过了。 “身体严重缺水,看皮肤的干燥程度和风沙的覆盖情况只怕已经晕过去十天以上了。他在这里倒下去应该是在我们到达绿洲之前,多半是由于被沙漠的幻象所迷。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几本已成为一具干尸,不知为什么居然还有微弱的心跳。” “他就是我见过的第一百个人。”常羊季守看过那人之后道,“他是一个月前踏入剑道的。奇怪,我明明看见他被天狼剑斩首而死,怎么还活着?嗯,看来他就是你们没有找到的第一百具尸骨。”他翻看了一下那人的衣服:“没错,这衣服上的剑痕都是天狼剑留下的,但为什么皮肤上一点痕迹也没有。还有连颈项也没有一点伤疤。” “当然不会有伤疤。”一直不开口的有莘不破说。他看着那个落难者的脸,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看见有莘不破的脸色,常羊季守问道:“你认得他?” “嗯。他叫血晨。” “血晨?”芈压道,“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啊!我记起来了,就是在巴国、蜀国边界上跟我们动过手的那个家伙!” 苍长老等人惊道:“那个血宗传人?” 常羊季守道:“敌人?” 有莘不破点了点头,道:“曾经。” “那我们怎么办?”芈压问道,“还救他吗?” “既然伸手,便不能半途而废。给他水喝。”有莘不破想了想道,“但暂时不要给他东西吃。还有,要找人看住他。这人很狡猾,不好对付,而且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芈压道:“别担心,我来看住他。” 常羊季守见有莘不破不置可否,说道:“我也留下吧。我想研究一下他衣服上的剑痕。”有莘不破这才点头答应,又道:“小心些,这家伙不是普通人,头砍下也能合上。” 常羊季守讶异道:“有这种事情?” 有莘不破笑道:“你不是手断了也能长出来吗?” “可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的人。” 有莘不破道:“这人是血祖的徒弟。”一提到血祖都雄魁,有莘不破就头疼不已,遇见那个大魔头是有莘不破有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经历。“他们血宗的生命力特别顽强。我和他一个同门打过一架,刀砍手撕,内脏流了一地,却怎么也弄不死他。而这家伙好像比他那个同门还厉害。”说着把自己和血宗门下雷旭的那一战解说了一遍。 常羊季守沉吟道:“元婴,元婴……难道我能伤后复原、死而复生也是因为这个吗?” 有莘不破笑着说道:“说不定有些关系。也许你是那个血祖的私生子哦。” 常羊季守笑骂了一句:“胡说八道!”随即转为沉思。 有莘不破道:“总之这个家伙也许是上天送给你的礼物,趁他还昏迷着,你不如把他大卸八块,把心肝脾胃肾、经脉骨头什么的都挖出来琢磨琢磨。” 常羊季守道:“那怎么行!” “不要紧。”有莘不破笑道,“这家伙不是什么好鸟,而且我保证你就算把他斩成一团肉酱他也死不了。” 有莘不破自然没兴趣在一旁等着血晨苏醒,趁着酒意,搂了雒灵回“松抱”了。反正血晨的实力也不见得能强过常羊季守或芈压,有两人看着,自己乐得袖手。 他和雒灵之间早已没有了羞涩,然而激情依旧不减。一直到了晚上车子停下才肯平静。云雨之后两人相拥而睡,直到晚间被人叫醒:“台侯,那人醒了。” 雒灵对那个血晨没什么兴趣,便不下车了。有莘不破吩咐人到“一品居”给雒灵弄点吃的过来,才跟着禀告者来到篝火旁。 这时候车城已经摆开,每架铜车上都点燃着一把火炬,车城中的空地上燃烧着三处篝火。进入沙漠以后,虽然没有树木干柴可用,但左招财却常常能在地底寻到一些可以燃烧的黑水充当燃料。 苍长老料想台首或许会有什么紧要话问血晨,因此传命商队各色人等都回自己所属的座车去。篝火旁边除了血晨,就只剩下有莘不破、芈压、常羊季守和留听使唤的阿三。 血晨早在旁人口中知道自己是被有穷商队所救,见有莘不破走近,低着头,也不施礼,也不道谢,闷着声不说话。 “嘻嘻,”有莘不破笑道,“没想到血宗的高足也会被这样一片小小的沙漠困住。” 血晨哼了一声,道:“龙遭浅水,算我倒霉。” 芈压嗤了一声:“这人真没礼貌!人家救了你,谢字也不说一声。早知道水也不给你喝上一口!” 血晨咬紧了牙,道:“如果不是被那怪人缠住,耗了那么多力气,我会被这沙漠困住?” 常羊季守道:“你又遇见我哥哥了?” 血晨冷冷道:“我头颅被砍下的时候你不是在旁边看着吗?那家伙是你哥哥?嗯,你们的骨架倒有点像。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常羊伯寇。你要报仇吗?只怕不容易吧。”常羊季守的本意是问他后来是否又遇上了常羊伯寇,听了血晨的话才确信那个被常羊伯寇砍下脑袋的人果然是他。 血晨哼了一声,冷然道:“你以为我真的输给他?我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白耗力气罢了。不过最可恨的还是这片见鬼的沙漠!” 有莘不破笑嘻嘻道:“好了,你和天狼的事情我不想管。现在嘛……无论如何你是被我们救下来的,这笔账怎么算?” 芈压听得大奇,挟恩图报,这根本不像有莘不破的行事风格嘛。 血晨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才说:“下次你落在我手上,我饶你三次不死。” 有莘不破一听放声大笑:“那不用,而且你也没这机会。被你这样的人惦记着我想想就难受,哪怕你是要来报恩我也觉得恶心,我们还是尽快把账清了好。这样吧……”他指着阿三的断臂:“能帮忙接上吗?” 血晨看了一眼,道:“断掉的臂膀还在吗?要重生可比较麻烦。” 有莘不破目视阿三,阿三领悟到台首是在想办法要帮自己续上断臂,心中大喜,忙跑去把自己裹着黄泉之泥的断臂拿了过来。 血晨敲开泥壳,看了看说:“保存得倒不错,像刚刚斩下来的。” 有莘不破道:“你如果能帮他接上,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 血晨冷冷道:“蜀国界北那次怎么算?” 有莘不破满不在乎地道:“那次另算。” “好。”血晨阴着脸,“续臂不难,但我现在没力气做事。” “要吃东西?” “一壶酒,两壶清水,五人分量的食物。” 有莘不破吩咐阿三去准备,芈压在旁边骂道:“吃这么多,小心撑死你!” 血晨也不回话。不一会儿,阿三拿了粗粮酒水回来,他也不管好歹举起就喝,张口就吞,不经齿舌直下喉咙,不像是在吃东西,而像在往一口皮袋里装东西。一眨眼的工夫全吃完了。 先前由于有莘不破的吩咐,苍长老只让人喂血晨少量的水,因此有莘不破再次见到他时他的面皮仍然十分干枯。但这时两壶水一落肚子,皮肤马上光润起来,变化快得连常羊季守也感到吃惊。 血晨道:“再拿五壶水来。” 阿三道:“不是说只要两壶吗?” “给他。”有莘不破说,“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缺水。” 五壶水下肚,若是常人非把肚子撑破不可,血晨的肚子却凸也不凸出一丁点来,但本来就光滑的皮肤却更显细腻了。 常羊季守心道:“这样纤细的人,大西北只怕是一个也找不出来。只有中原那富饶腐败的水土才能养出这样的家伙。” 血晨吃喝已毕,站起身来,右手拿起阿三的断臂,往断口处吐了一口唾沫。 阿三怒道:“你干什么!” 血晨哪会回答他,左手探出,五指如刀,插入阿三的上臂,已经结疤的上臂登时血流如注。阿三痛得大声惨叫,连芈压都吓了一跳,就要动手,看看纹丝不动的有莘不破,心知有异,才忍了下来。 阿三拼命挣扎,有莘不破喝道:“阿三!他在给你续臂,是男子汉就忍住声别丢脸!” 阿三这才咬住牙关,闭上眼睛任血晨作为。 血晨五根修长的手指不停游动,拨动着阿三两截手臂的经脉骨骼,突然右手一送,把断臂安了上去,接着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断臂接口上。那点血沿着接合处流动,所到之处,断臂自然吻合,结了一圈浅浅的疖子。 血晨冷冷道:“躺上三天就没事了,保证比原来的手更有力气。” 阿三点了点头,随即摔倒,原来是痛晕了过去。芈压叫来阿三的属下,把他扶回去休息。 “不错嘛。”有莘不破说,“你要是去做巫医,保证生意兴隆。” 血晨冷冷道:“断臂已经接上,我们之间有怨无恩。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有莘不破笑着说道:“你的身体倒是恢复得蛮快的。不过别忘了这里还处在沙漠的中心,没有我们,你一个人没吃的没喝的,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同一个沙漠不可能第二次困住我。”血晨哼了一声,道,“至于吃喝,你们有穷商队的东西,我要拿就拿,你能怎样?” 芈压立刻充满了敌意:“你要抢?”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们还拦得住我?” 有莘不破手按鬼王刀,笑道:“好极了!你肯动手最好。我正好拿你做个演习,积累点找寻元婴的经验,将来再遇见血祖也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血晨脸色一变:“你遇见过他了?” “是又如何?” 血晨怒道:“不可能!如果你遇见过他,就不可能还活着!” “呵呵,真是让你失望了。我确实遇见过他,不过现在也确实还没死掉。” 血晨对着有莘不破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疑惑道:“他肯放过你?” “我承认我的确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当时倒不见得是他手下留情,或许是当时周围的高人太多,他不敢下手。” “高人?不敢下手?”血晨冷笑道,“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高人……”他突然想起什么,道:“有莘羖?” “不许你的臭嘴提我舅公的名字!”有莘不破心中一阵黯然,“那时如果我舅公还在,嘿!小相柳湖旁边只怕免不了一阵大战!” “还在……难道有莘羖死了?可惜,可惜。” 有莘不破冷笑道:“我舅公谢世你可惜什么?难道凭你这两下三脚猫功夫还想向他老人家报仇不成?” 血晨冷笑道:“我当时不是他对手,不代表一辈子打不赢他。” “呵!蛮有志气的嘛。成!我舅公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仇我揽过来了,你冲我来就好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你!不过……”血晨道,“你还不是我最想对付的人。” 有莘不破一怔,顺口问道:“那是谁?” 血晨微一迟疑,道:“是我家那个老头子。” “你家那个老头子?难道你是说你师父血祖都雄魁?” 血晨却不像有莘不破那样维护长辈的尊严,道:“没错。我和他已经势不两立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们血宗的事,我可真搞不懂。师徒两个闹别扭,有必要搞成这个样子吗?” 血晨还未说话,辕门方向传来羿令符的声音道:“这是他们血宗的传统!” 有莘不破奇道:“传统?” 羿令符渐渐走近,在篝火旁坐下,对芈压道:“该轮到你去守卫辕门了。” 芈压道:“我想听听血宗的故事!” “血门全是一些打打杀杀、冷酷无情的事情,没什么好听的。” 见芈压还不肯去,有莘不破说道:“芈压你多大了,还缠着大人听故事?” 这一下子命中了芈压的死穴,他最怕人家说他小孩子气,灰溜溜往辕门跑去了。 羿令符继续道:“血宗有个数百年未曾失灵过的诅咒,不破你没听过吗?” 有莘不破道:“没有。” 血晨则横了羿令符一眼,冷冷道:“你知道的倒真不少。” 羿令符淡淡一笑,继续道:“四大宗派都有各自的生命终极理想,以血宗而论,听说追求的乃是练成不老不死之身。” 有莘不破嗤之以鼻:“什么生命终极理想,不就是做长生不死的白日梦嘛!” 血晨冷笑道:“井底之蛙!” 有莘不破道:“若真的能够不老不死,那怎么不见第一代血祖活到现在?” “不破你错了。”羿令符道。 有莘不破一愣:“难道他们真能长生不死不成?” 羿令符道:“我本人不是很清楚。但听一些前辈说,理论上,血宗是能达到这一境界的。甚至已经有人达到过这样的境界。” “理论上?”有莘不破知道羿令符口中说的前辈,很有可能是有穷饶乌、季丹洛明这样的绝顶高人,当不至于信口开河。 羿令符道:“以肉身生命力之强而论,血宗完全可以称得上天下第一。不过就算练成血门传说中的不死之身,也并非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死亡,而是说他们可以避免生命的自然终结。” “生命的自然终结?”常羊季守道,“换言之,就是说他们没有被杀的话,就能一直活下去?” “对。” 有莘不破道:“血宗传到现在大概有十几代了吧?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怎么不见他们活下来?难不成他们个个都是死于非命?” 羿令符笑道:“给你说中了。不但是死于非命,而且每一代血祖都死在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手上!” 有莘不破又是一怔,不禁看了血晨一眼,突然对他刚才那句话有些明白了。 羿令符继续道:“据说当年血宗的创始人已经练成了不老之身,但就在接受诸门来贺的大典前夕,他被自己的弟子、后来的第二代血祖所杀。那晚到底为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外人无法得知。但许多年后,一个说法渐渐在江湖上传了开来。那就是第一代血祖在临终前发下一个大诅咒:诅咒徒子徒孙,个个会被弟子所杀,血肉丧尽,尸骨无存!” 有莘不破听得心中一寒,心想血宗在四大宗中声名最恶劣果然不是偶然,连师徒传承的关系中都透着邪气。 羿令符道:“这个诅咒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不过数百年来,从没有一位血祖逃得过被弟子弑杀的命运。” 有莘不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诅咒,难道历代血祖就不会对自己的徒弟防着点吗?” 羿令符笑道:“这就不清楚了。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上天山问问仇皇。” 血晨听得脸色大变:“你们……连仇皇大人的行踪都知道?” 有莘不破冷笑道:“哼!那有什么稀奇?” 血晨道:“你们既然知道他的来历,难道想不出他的厉害?居然还敢去见他?你们是活腻了,还是自大到以为凭你们几个能对付得了我那位已经天下无敌的祖师爷?” 羿令符叹道:“其实我也不想去招惹他,不过为了救出同伴,只能去博一博了。” 血晨扫了他们一眼,突然大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少了一个!那个江离被仇皇大人抓走了,是不是?” 有莘不破怒道:“你笑什么笑!” 血晨笑道:“我笑你们异想天开!居然想从仇皇大人手里救人。且不说你们根本不可能斗得过他,就算你们有高人相助,这会只怕也来不及了。那个太一宗的家伙多半早被丢进血池分解掉了,连渣都不会剩下一点来!” 有莘不破闻言全身剧震:“你说什么!” 剑道的真相 “血池?”有莘不破道,“那是什么东西?” 血晨冷笑不语。羿令符的脸色则转为沉重:“是血宗修炼完美身躯的重要场所。” “完美身躯?” 羿令符道:“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总有这样那样一些缺陷。而血宗追求永恒生命的第一步,就是构建一个完美的身体。据说要完成这一步有两个途径:第一是通过自身的肉体再生,把死肉、死皮或一些有瑕疵的部位去掉,利用血宗的重生法门重生。但这个法子见效很慢,而且重生之后的器官或部位也不见得能达到理想状态,通常只是比原来好些。因此必须一次次重生,才能渐渐接近完美身体的境界。单靠这一途径的修炼很慢,慢得几乎不可能在生命大限到来之前完成。不过,血宗还有第二个辅助的办法,那就是寻找理想的血肉来代替。” 常羊季守心中一寒,道:“理想的血肉?难道是把别人……” “没错,”羿令符道,“具体的方法我不懂,但基本的原理听说就是找到一个健康的人,放进血池中融解,再把需要的那部分转移到自己身上。比如血宗门人对自己的骨头不满意,见到不破你的骨头够硬朗,就会把你扔下血池,抽出你的骨头换到自己身上……” 有莘不破心中一寒,截口道:“行了行了!别比如了!”转头盯着血晨,打量着他那漂亮的皮肤,修长的身形,森然道:“你也干过这种事情,对吗?” 血晨毫不畏惧,道:“那又怎样?” 有莘不破一听大怒。按照羿令符刚才所说的原理,那么血晨修炼成现在这具躯体,也不知已经杀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羿令符道:“不破,别冲动。真要动手他逃不了。嘿!血宗门下,没干过这事的只怕不多。” 有莘不破哼了一声,随即心中涌出一阵恐惧:“那个仇皇……他把江离抓去,难道……” 羿令符叹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他敢!他要真敢碰江离一下,我一定把他剥皮拆骨,管他什么不死之身!” 血晨冷笑道:“大言不惭!” 有莘不破知道血池之事以后,更不愿和他再打交道,手按鬼王刀,就要动手。 羿令符道:“不破,等等。”整个有穷商队能够阻止暴怒中的有莘不破的,除了江离就只有羿令符了。 羿令符对血晨道:“你体力只怕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到现在还留在这里,想来是有些打算的。你是想和我们做什么交易吗?” 血晨犹豫了一下,道:“本来有过这样的打算。” 羿令符道:“说来听听。” 血晨冷笑道:“现在已经没这个打算了,不说也罢。” “你倒也有几分脾气。”羿令符笑道,“你想和我们联手对付都雄魁,是不是?” 血晨冷冷道:“你既然听说过那个诅咒,那你就应该明白,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杀得死他,那个人就一定是我!” “是吗?”有莘不破冷笑道,“那你去杀!我们不会跟你抢的!” 血晨冷笑不语。 有莘不破对羿令符道:“我说什么也不会和这个家伙联手!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宰了这个家伙!” 羿令符道:“你不想救江离了?” 有莘不破动作一顿,道:“就算是江离在,他也绝不会同意和这样猥琐的家伙合作!再说,你认为这样一个人渣真能帮到我们什么?” “谁说我要跟他合作了?”羿令符转头对血晨道,“血祖的事情,我们暂时不担心,因此对联手对付他没兴趣。不过我们也许可以交换一点信息。” 血晨道:“信息?” 羿令符道:“血祖在西陲露过两次面,因此我们知道一些你应该还不知道的消息。而我们对仇皇却一无所知。” 血晨道:“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羿令符脸色一沉,道:“你既然怀疑我,就请便吧。” 血晨迟疑道:“好,有穷饶乌的传人,想来不会说谎。你先说。” 羿令符斜眼一瞥,似乎因这两句话便把血晨看低了三分,道:“第一,仇皇的使者两度在西南的雪原出现,因此你师父知道仇皇还活着的可能性很高;第二,四大宗师中除了你师父以外,还有两位曾在雪原出现过,现在你师父很可能被其中的一位牵制着。” 血晨心中琢磨着羿令符这两句话,觉得可信度很高,便道:“那我也告诉你们两件事情。”接着他便模仿羿令符的说话方式道:“第一,几十年前我祖师爷遭到暗算,尸骨无存,但他的元婴却未被完全消灭;第二,他这些年一直蛰伏不出,很可能就是因为他还没有造出一具完美的身体。” 常羊季守续道:“第三,你发现自己已被你师父猜忌,所以才打算前往天山,想利用你祖师爷的力量来对付你师父。” 血晨脸色一变,有莘不破大笑道:“没出息的家伙!在这里杀你,污了我们车城的地方。滚!既然你要去投靠仇皇,我们就在天山上再见分晓!” 血晨看看有莘不破,又看看羿令符,心中没有胜算,话也不丢下一句,隐入黑暗中。 血晨一走,有莘不破怒色转为忧色。 羿令符道:“别太在意血晨的话。仇皇把江离放进血池血解的机会不大。” “哦?” 羿令符道:“你是见过都雄魁的,有没有注意到他的体质?” 有莘不破点了点头。 羿令符道:“我没见过他,但从感应到的气势推想,他一定是那种强横类型的。” 有莘不破道:“不错。十分雄壮!” 羿令符道:“由都雄魁可以推想,仇皇所要的身体应该也有相似的特性。江离一向偏重于调精养神,他的身体对仇皇来说只怕太脆弱了。而留着江离性命的话,也许有更好的用途。” 有莘不破一点便透:“你是说他会拿江离来跟他师父谈条件!” “对!”羿令符道,“此外,四大宗派还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什么传统?” “那就是一般情况下,宗师们都不会介入下一代的斗争之中。”羿令符笑道,“所以有朝一日,如果江离和雒灵动手,我敢打赌,就算雒灵的师父在场也绝不会帮忙的,反之亦然。因此宗师们主动向别的门派的小辈出手的情况很少见。仇皇比江离高出两辈,如果在江离受伤的情况下对他不利,会惹来耻笑的。何况,如果我所料不差,仇皇重造身体的材料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不缺江离这一块嫩肉。” “不错!”接话的居然是常羊季守,“应该早就够了。” 有莘不破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常羊季守苦笑道:“如果我们猜得不错的话,那这个流传了数十年的剑道传说,也许根本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谎言?”有莘不破脑中灵光一闪,“你们是说,所谓血剑的存在,其实是仇皇用来吸引天下剑客蜂拥而至的谎言?” 羿令符道:“据说,在蛮南有一种异术,是把许多毒虫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让它们互相残杀,再把最后剩下来的那条最毒、最强壮的虫炼成毒虫。仇皇被徒弟害得尸骨无存,远避天山。但天山一带地广人稀,哪里去找那么多体质上乘的人来给他重造身体?” 有莘不破接着道:“于是他散布了这个谎言,把天下剑客都吸引到这个地方来,从中挑选适合的身体诱入血池血解,以此重生!” 常羊季守叹道:“只怕真是这样。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兄弟毕生追寻血剑的结果,竟然是找到了一个谎言。” 羿令符却道:“仇皇确实很可能利用了血剑传说。但血剑宗的传说未必全是假的。退一步讲,就算传说中的血剑根本就不存在,你们的努力也不会因为这是个谎言而白白浪费!天狗,还记得在我们刚见面时你所说的话吗?” 常羊季守精神一振,笑道:“不错。真正的剑客在这剑道上所寻找的根本不是血剑本身,而是它所代表的剑道巅峰!” 羿令符忽然道:“常羊兄,有一个传说,或许应该告诉你。” “什么?”常羊季守问。 羿令符道:“据说,血宗那不死神通的形成,与刑天有关。” “刑天?” 羿令符道:“据说他是上古不死国[14]的后裔,其人纵然身受千刀,只要心灵不朽,身体就不会死亡,血宗之法,据说从此而来。” 常羊季守全身一震,低着头思索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 血晨走出有穷车城之后,意外地发现原本荒凉的沙漠竟然出现一条向西延伸过去的绿色植物线。他一开始以为是幻觉,就把其中一截仙人掌撕下来放在口中咀嚼,汁水黏稠,这才知道都是真的。 为什么会这样?血晨没有多想,沿着这道绿色向西边奔去,累了便卧倒在路旁休息,渴了便挖些仙人掌充饥。他对这生长不易的生命全无半点爱护之心,往往连根拔起,咀嚼不完便随手丢在地上。如此不知走了多久,天山已在眼前。 然而如何寻找神秘的仇皇呢? 天山横亘数千里,广袤、壮美而荒凉。这天,血晨在一片山坡草地上正感无着手处,依着感觉乱逛,蓦地瞥见草地上有两个人影,似乎正在歇息。血晨心中大喜,迎了上去,走近一看,只见那两人一个全身包在一团灰衣之中,不但看不清面目,连身材也瞧不清楚,另一个却是一个短发少女。血晨还没开口打听,那短发少女扫了他一眼,对那灰衣人说:“主人,这男人的身体不错。” 那灰衣人动也不动,道:“这家伙没用!全身都是二手货。”声音沙哑,听不出年龄,只知是个男人。 血晨听了这句话却心头大震,马上意识到这一男一女绝非常人。 那短发少女道:“主人,我们继续上路吧,要不宰了这个家伙?” 灰衣人站起身来,道:“不必理会他,由他去吧!” 血晨哼了一声,拦在两人身前。 那少女笑道:“主人,这人要送死哩。” 第(1/3)页